2018年9月

非洲有句諺語:「集合整村的力量才能養大一個孩子。」漫漫紅土的小徑,塵土飛揚的貧瘠之處,不難聽見孩子的咯咯笑語,縈繞著私人教育機構或政府立學,甚至是收容所,孩子們在這兒至少還能有中飯做一天中唯一的一餐。面對飢餓和貧窮,社區村民們互相看照,有時也給予情感上的支持。然而不可抹滅的事實是,女性大多數是那個辛勤的工作者,挑起家中經濟的大樑,如此責任,隨著孩子呱呱墜地,而母親席不暇暖的身影後是送孩子就學的想望。
根據聯合國婦女發展基金(UNIFEM)統計,女性分擔全球66%的工作量,但僅分配到10%的收入,擁有區區1%的資產。不只是在非洲,女性多半被排拒在商業培訓以外。女性也常常是資源不足下的犧牲者,若家中經濟捉襟見肘,男孩是接受教育的第一順位,因為男性未來的就業率較高。
一位烏干達的女性朋友莎拉曾與我分享,她雖未完成高中學業,可是她深信自己不需學歷也能成功、能超越社會對女性的期待。為了維持家計,她開始工作,從職場中看盡了人情冷暖,也嚐過被人看扁的滋味,但她從來沒想過放棄,只要想學什麼就著手學習,她會裁縫、燒得一手好菜、更有令人難以想像的生命經歷。每一次談話,總讓我察覺自己的畫地自限,在資源充足的環境下,反而不敢追求、更害怕過於相信自己。
諾貝爾和平獎得主穆罕・尤努斯(Muhammad Yunus) 曾說: 「我們生而平等,一開始都是種子,問題出在花盆的大小。」
莎拉使我相信,貧窮地區發展受限並非因能力不足,而是缺乏機會之故。

回國後我偶爾翻出那在世界另一個角落拍攝的照片,兩個月前、四個月前、六個月前……回想初見素昧平生的人們,以珍饈款待、舞蹈音樂相迎,但熱情與樂天的背後是一幕幕不堪入目的景象,躺在路旁的、倒在血泊中的、穿著已破爛地無法覆體的,有時候我多希望那只是一張照片,卻沒有一個影像能如此令人怵目心驚,真實描述人們每一天所遇上的困境。照片的主角大多是女性。聯合國世界糧食計劃署(WFP)的報告指出,開發中國家的女性生產約80%糧食,但全球飢餓人口裡,他們卻高占60%。貧窮女性無給的日常勤務既費力又辛苦。這些數據,代表著一輩子與貧窮奮戰,以及少之又少的機會。婦女的培力計畫是條漫漫長路,當地婦女需要的是基礎縫紉設備、商業觀念、長久及大規模的市場。我們殷切盼能讓弱勢婦女們賺取合理的薪資,提供符合消費者要求的精緻商品,進而使其有穩定的收入。過去從一個又一個女性的回饋中,許多人積極尋找市場、與我們長期合作,藉著學習的機會抓住翻身的希望。

全球女性的福祉是評斷全人類福祉的重要指標,每個世代皆由女性開始照顧與教育。在台灣的新聞當中,常見「她經濟」的標語,意指女性的消費勢力抬頭,使國家經濟迅速發展,並且隨著女性經濟和社會地位提高,圍繞著女性理財、消費而形成了特有的經濟圈和經濟現象。女性實際掌控了逾二分之一的消費支出決定權。企業更把握女性消費者的心理發展趨勢,不斷滿足並超越她們的心理需求。但若將視野擴至全球,是否能透過公平貿易能使不同地區的女性團結起來,發展集體力量,買方審慎選擇商品、製造方開始微型創業,獲得獨立自主權、家中的談判權,共同創造女人幫助女人的「她經濟」。我相信女性的心理需求是時候更往上一個層次,集合整個地球村的力量養大一個孩子,建立一個家庭、聚落、國家、世界的未來。
圖片.文 : 張瑋純



餐會當天的盛況。
介紹愛女孩,右手邊第一位便是女國會議員瑪格麗特。
談起了婦女,喬接著分享另一個震撼他小小辦公室中所有訪客的故事。這一次,場景轉到了中非共和國。當時喬參與當地的教會聚會,在那男性為主的場合,他瞥見了角落一抹佝僂的身影,一位老婦人。在所有人爭相發言的時候,她不發一語待在角落,她像是一尊被刻意忽略的破花瓶,握有權力的男性們偶爾看向她的眼神帶著輕蔑,彷彿婦人能旁聽聚會已經是他們所能施與最大的恩惠。喬對這個情景感到困惑與荒謬,那時他還未得知在當地文化女性的社會地位低下,而如老婦人一般喪偶的女性更是被當作破鞋,被夫家趕走,也回不了娘家。不只是在中非,肯亞、烏干達多數部落也有相似的文化。我在肯亞的朋友尚培孩提時正是因為父親辭世而和母親一起被趕出家門,最後流落街頭。無法置之不理的喬決定和老婦人說話,她叫做艾黛兒(Adele),因丈夫逝世而被剝奪了自己在這個社會的身份。喬向我們重述她那令人心痛的控訴:「我先是一個女人,又是一個寡婦,我什麼也不是。告訴人們,我不屬於我,我不屬於我丈夫,我並不屬於任何人。我單單屬神。」感慨萬分的喬牢記她的話語,離開中非共和國後,他在緊接而至的聯合國會議向多國代表分享了艾黛兒的故事。他所認識一位位高權重的男性,也在聽了這個故事後忍不住流淚,甚而改變了他的行事作風。這位男性的妻子在後來某天很感激地告訴喬:「謝謝你告訴我丈夫這個故事。他以前從不願意聽烏干達婦女的意見,他只和男性對談,但他現在會傾聽婦女的聲音了。」艾黛兒的故事,改變了遠方的人,也深深撼動了我們。